那年花開月正圓分集劇情介紹共74集(第61-74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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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1 - 吳漪的心聲

周瑩重回吳家之後鬱鬱寡歡,眾人只能暗暗心疼。經過這次生死大禍,她的心裡少了許多往日的活潑,對吳漪的態度也是不冷不熱,不肯理睬。趙白石再次趕往京城,正式投入王爺麾下,答應暗自裡查看杜明禮的帳目。

吳家人再次齊聚一堂,臺上的嫵媚戲子正唱著韻味悠長的秦腔。台下的周瑩卻懵懂出神,在這熱鬧裡格外感覺淒涼。恍然間,她仿佛又看到了沈星移的笑臉。那年打賭,輸了的他扮成女裝,也是那樣嫵媚明朗。多年前的那一天,周瑩在樓上笑得花枝亂顫,多年後的這一天,她卻只能用淚水祭奠伊人。

幻境中,所有賓客都散去,周瑩聽到沈星移的聲音一直在喊著自己的名字,怔怔地看著這個人在身邊婀娜回轉。如果沒有那麼多的阻礙和牽絆,是不是能讓兩心相知相偎依?回過神來的周瑩失聲掉淚,離開宴席獨立回欄前。明月下,唱完戲的班主靜靜走到她身邊。

十年前,吳家東院娶親沖喜,大婚當晚便是這位班主登臺唱戲;十年後,吳家東院只剩周瑩一人,沈星移也辭世,聽戲的人耳裡只剩下自己的故事。

吳夫人擔心兒媳的狀況,特意不顧身份去找她從前瞧不上的千紅幫忙。女人最懂女人的情意,也最能寬慰女人的心思。夜晚的雪花紛紛揚揚,周瑩獨自蹲在樹下思念著沈星移。千紅苦口婆心的勸她珍惜新的男人,改改從前的性子。畢竟,再這麼半死不活下去,生機可就真的沒了。

周瑩深夜找到四叔,問他自己是不是災星。這十年裡所有的災難,仿佛都是出在自己身上,她一想到這裡就哭的像個孩子。看著侄媳婦的自責與懊悔,四老爺只覺得那眼淚好像冰到了自己心裡。從周瑩入獄那一刻起,他就再也不信什麼算命打卦了。如果一個女子硬撐著抗下整個家族的榮辱,這還算災星的話,那還有什麼能稱得上是福星呢?

冬日大雪,趙白石終於從京城返回陝西。加入新的陣營後,他要顧慮的事情更多。吳漪滿心歡喜的盼回了夫君,趕忙要去做飯弄湯。沒想到,趙白石剛回家便要搬出正房,正眼都不瞧她。北風呼號,趙府一片銀妝素裹。吳漪身著單衣,跪在書房外,一字一句把自己的心意都掏出來說。

當初的救命之恩令她對趙白石一見鍾情,而這份情意卻敗給了周瑩的颯爽英姿。那個曾經和吳聘哥哥恩愛無比的周瑩,在漪妹妹那裡埋下了對愛情嚮往的種子。而後來那個成為吳家大當家的周瑩,卻成了後來吳漪走近趙白石心中最大的阻礙。天真的漪妹妹,焉能不恨?

雪地裡的吳漪淚流滿面,把自己曾經使用的手腕誠懇坦白,也把內心深處的委屈與怨恨都娓娓陳述。那是一個女子對夫君最深的愛意,不惜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,也要癡心不悔的靠近他、拯救他、獨佔他。風雪淒淒,人心瑟瑟。趙白石在書房裡不能安坐,來回踱步。

吳漪的一腔孤勇與深情,不能不讓趙白石深深感動。忽然間,門外沒了聲音,是單薄的吳漪凍得暈倒在地上。趙白石雖然遲疑自己是否該原諒妻子,卻對這片刻的安靜分外敏感。他趕緊跑出門外,抱住了僵冷的吳漪。吳家人為這次錯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,但吳漪的錯是事出有因。自己作為緣起之人,也有一半的責任。趙白石原諒了吳漪。

周瑩跪在吳夫人面前,自請離開東院。她的心裡一片悽惶,深感自己會害了更多的人,不如主動離開。吳夫人看先前拜託千紅勸說也不管用,實在是沒辦法了。她也跪在周瑩面前,建議離開之前從小輩裡認個兒子。這樣,東院就會有後人繼承,扛得起這塊招牌。周瑩雖然心灰意冷卻也深明大義,點頭同意了這個建議。

二夫人和四夫人得知大嫂要選孫子,趕緊舉薦自己家的孩子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東院的財產就算遭遇浩劫也頗為豐盛,誰都想打這方面的主意。兩位夫人誰也不讓誰,差點吵了起來。

 

62 - 玉成進入東院

 

燈火長明,思念悠長。為了忘掉過去,周瑩還在打算著自己離開的事情。可春杏總捨不得她,想要跟著走卻被拒絕。從前的所有事情,這個丫鬟都跟著經歷過。起起落落、是是非非,周瑩是真的不想再記著了。如今只要她聽婆婆的話,選一個繼承人擔起東院的責任就可以解脫了。

吳夫人看兩位弟媳因為選子的事情都吵起來了,知道這件事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才能服眾。她建議周瑩通過比賽來定人,這樣才能選出最合心意的孩子。消息傳出來之後,二老爺和四老爺都對各自的孫子寄予厚望,希望這些孩子能給自家長臉。

二老爺家的長孫玉勝胸有成竹,認為自己的生意才能一定能入了東院嬸嬸的眼睛。其他幾個年紀較小的孩子也嚮往這個機會,只有中院最小的玉成不喜歡被更多人管著,對比賽毫不在意。比起當別人家的兒子,他更喜歡去看樹上的小斑鳩。

到了比賽這天,二老爺和四老爺提前溝通好,無論是誰家的孫子被選中,吳家所有人的情意都不變。周瑩與自己的幾位得力掌櫃也都聚齊,等著看孩子們的表現。這次考核,王世均出了撰文的題目,讓幾個孩子論商道。而小江則出了一道計算題,希望拿複雜的算術考大家的生意頭腦。

加上另外一道把二十兩銀子花得其所的題,共有三道關卡。年長的孩子答的老成穩妥,年幼的孩子也不乏聰明機靈的想法。二老爺和四老爺互相稱讚對方的孫子,都是將來能夠光耀門楣的好苗子。他倆彼此都在猜測周瑩會認下哪個孩子,是聰明的還是懂事的?

但周瑩沒有認下聰明與懂事的其他孩子,而是選擇了淘氣又桀驁不馴的玉成。眾人平日裡都不太看好這個孩子,但周瑩一直細細觀察這幾個孩子,她對玉成的印象十分深刻。這個最為年幼的孩子雖然調皮,但是思維獨到、不拘成規,頗有做生意的天分。

第一關裡,玉成沒有寫文章,而是用圖畫表達自己的本心。第二關裡,他又能不受題目限制,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。第三關,小小年紀就懂得拿銀兩用人,而且都花在家人身上。周瑩旁觀下來,覺得玉成這樣的品性與自己十分投緣。

所有孩子都很羡慕被嬸嬸選中的玉成,但玉成卻不願意離開家,哭著捨不得爹娘。二老爺對這個結果也不服,周瑩費了一番唇舌耐心解釋,又溫柔的勸說玉成接受這個結果。吳夫人對這個結果沒有意見,四老爺樂得開心,二老爺也在周瑩一番話後沒有異議。

認玉成當義子的事情,就這麼定下來了。當天深夜,周瑩將書和帳本都整理出來,計畫著怎麼教導將要到來的孩子。她仍然不想繼續留在吳家,這麼做只是為了離開的能更順利。春杏看著少奶奶這麼執著,也沒有多勸什麼,只是希望這個孩子能多留周瑩一段時間。

第二天,四太太高高興興的把玉成送來東院。穿著小褂袍的玉成,黑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,他的腦子一直在思考怎麼能早點離開這裡。如果就像玉林哥哥說的,可勁兒的闖禍,說不定就能被退回去了。春杏帶著玉成到了周瑩面前,她們所在的這間屋子正是多年前吳蔚文訓斥周瑩的地方。

屋子裡有威武的關二爺像,牆上是雕刻著的誠信兩個大字。環顧四周,所有擺設還如當年。對周瑩來說,這裡是她商業思維的啟蒙之地。那時,年輕的她提出要用杜鵑花葉子代替血竭,沒想到卻觸怒了吳蔚文。她只好戰戰兢兢地跪在關二爺面前,深深記住誠信二字。

如今,玉成是周瑩的兒子了,她也要把這股三硬商人的精神傳承給他。東院幾起幾落,瀕臨絕境又轉危為安,不論是發家致富,還是光耀門楣,誠信都是這其中的根本之道。乖乖跪在地上的玉成瞪著大眼睛,來回品味這兩個字。周瑩想起從前吳聘的話,為玉成改名叫懷先。她暗想,如果吳蔚文英靈有知,看到這副景象大概也能心安了吧。

可玉成的心思都在怎麼回中院,一直在找耍脾氣的藉口。來到自己的新房間後,他聽春杏說床上的被子是周瑩親手縫的,當即給扔到了地下。春杏心疼主子的一番心意,可玉成鬧著就是不撿。小孩兒的吵嚷聲傳出好遠,周瑩一過來便看到這情狀。

她看著氣鼓鼓的玉成,心裡立刻就軟下來了。當年剛來東院時的自己,不就是這樣麼?一心想出去,總是鬧著要走。周瑩沒有理會玉成的挑釁,反而平和的告訴他,不撿起來就等著晚上受凍。苦口婆心的說教,並不如讓孩子親身體會長記性來的有效。說完,她便和春杏轉身離開了。

63 - 母子間的磨合

 

深夜,已經改名懷先的玉成冷的睡不著,就沒有再賭氣,乖乖撿起被子蓋在身上。他和大部分年紀小的孩子一樣,睡覺時總習慣把被子踢開。周瑩想著這個孩子是第一天住在這裡,終究放心不下,就親自來房間幫他蓋好了被子。

久久不能入眠的還有趙白石,他將從前那塊紅布放進了箱子裡,決意放下周瑩。睡在書房裡,總有一陣陣的咳嗽聲傳來,趙白石知道那是自己的妻子還沒有痊癒。自從雪地裡跪過之後,吳漪的病根就落下了。她本就纖弱,如今更是傷了氣血。

趙白石的心也跟著這咳嗽聲一陣陣的揪著,他返回吳漪躺著的臥房,為她端茶倒水。臉色蒼白的吳漪還是滿心自責,覺得不配夫君如此相待。趙白石滿是感慨的告訴吳漪,自己不是從前那個人了,以後只想和她好好做一對夫妻。他的話裡滿是傷感與隱憂,吳漪怎麼會聽不出來,但她還是堅定的要與夫君一起守望相助。

周瑩花費心思給懷先規定了許多功課,但本就叛逆的孩子看著一摞摞書,更加抗拒。他躺在地上嘶聲力竭的哭著,非要回家不可。趁著東院的人不注意,懷先跑回了中院。可四夫人再疼孫子,也不能接他回去。無論是讀書還是繼承東院,這對孩子來說都是好事啊。

懷先看奶奶也不幫自己,乾脆想辦法翹課,覺得這樣惹怒周瑩就可以回家了。第一天翹課,先生就發現了,把狀告到東院來。周瑩得知後,請出家法要打懷先板子。但她並不是輕易動怒的人,覺得小孩子情有可原,就饒了這次。板子終究沒有打下去,懷先感覺到了這位“娘親”的善意。之前在家裡的親娘,從來都不會饒自己不挨打。

小孩子都聰明,知道誰是真心對自己好。但到了深夜,懷先還是收拾好小包裹,趁著下人們守夜鬆懈,利索的上樹爬牆準備離家出走。沒想到,他意外撞見了靜靜在樹上坐著的周瑩。月色朦朧,清輝如練。從前,沈星移就是在這裡說著要收了她。可是如今,大家都走了,只剩下她一個人。

周瑩表情哀婉抹去眼淚,這種孤獨的痛苦讓懷先十分震動,就把自己的真心話都說出來了。他並不討厭這個母親,也不討厭讀書。可是周瑩規定的讀書時間太長,沒有玩的時間了。原來,小孩子心思單純,考慮的這麼簡單。周瑩也少了些傷感,耐心的和懷先商量,只要不翹課好好讀書,就給他玩的時間。

懷先本就聰明,這下又有了充足的玩耍之間,就不再對現在的日子不滿意了。玉林本來打算勸著他鬧脾氣離開,卻沒想到弟弟和嬸嬸相處的這麼好。他的心智已經知道了什麼叫曲線救國,就故作乖巧去看了吳夫人,送上一番噓寒問暖,還和懷先玩了許久。

而後,春杏打掃懷先的房間,卻碰巧找到了夫人房裡丟了的金佛。張媽起先懷疑是周老四生前藏下的,可這時間卻對不上。她就把實情告訴了吳夫人,希望把這個手腳不乾淨的孩子好好教訓一通。可懷先並不承認是自己偷的,反而賭氣跑出了東院。

周瑩這時正在商號巡視,看到王世均特意為懷先重新做了椅子。那椅子著實精巧細緻,王世均費了不少心思。他還鄭重的告訴周瑩,自己會守好吳家,等她哪一天想清楚了再回來。從很多年前的沉塘事件開始,王世均一直遵守自己的誓言,一生效忠於周瑩。這麼多年,他從沒有忘記。

周瑩回家之後,發現懷先不見了,就連中院傳回的消息也是沒看見人。她讓二虎先去找找,接著就看到四老爺和四夫人哭著鬧上門來。親如寶貝的孫子失蹤了,真的是老人心裡一大苦痛。周瑩只能好言安撫,可二虎也無功而返。天色黑下來,周瑩也開始擔心,就自己舉著火把到山裡去找懷先。

荒草叢生的野外小路上,周瑩發現了懷先掉下的小鞋子。她知道孩子應該在這附近,果然看到他被一隻野狼逼的上了樹。樹上的孩子早已嚇得哭成淚人,這會兒已經嗓子喑啞。那野狼還賊心不死,想要撲上樹去。周瑩顧不得許多,跑過去掄著火把又打又喊,野狼終於暫時跑開。

懷先從樹上掉下,周瑩趕緊過去抱起他,檢查身上有沒有受傷。野狼又悄悄的回來了,周瑩機警的拉起懷先逃跑。跑到山坡下,她護著懷先掙扎著爬了上去。可慌亂之中,野狼還是咬傷了周瑩的腿。懷先跌跌撞撞的拉著她往前跑,卻沒想到體力不支的周瑩滾下了山坡,還被石頭撞暈過去。

遠處,不死心的野狼叫上同伴又返回了。懷先拼命的扯著嗓子喊,希望周瑩能趕緊醒來。情況已經十分危急,反應不及時就會被野獸撕碎。

 

64 - 吳漪去世

 

荒野外,周瑩帶著懷先躲避野狼,自己卻體力不支滾下山坡撞上了石頭。本已經逃走的野狼再次趕回來,對暈倒的周瑩虎視眈眈。而懷先早已又驚又怕,一聲聲的喊著娘親的名字,提醒她狼來了。

耳邊是懷先的哭喊,可周瑩的意識已經進入幻境。一道白光閃來,仿佛是吳聘和周老四一起出現了。他們還是從前的模樣,笑著要帶走周瑩。吳聘看著躺在地上的妻子,就要來拉她。可周瑩渾身動彈不得,夠不到他的手指。

懷先的哭聲與叫喊聲越來越大,這才把周瑩喚回現實中來。狼的速度很快,眼看就要撲向周瑩。懷先顧不得許多,趕緊滑下山坡撿起火把,用小小的身軀護在她身邊。之前周瑩是怎麼護著他的,現在他也要湧泉相報。

早已經成了“黑臉貓”的懷先努力揮舞著火把,他太害怕周瑩死去,娘死了自己該怎麼辦呢?正是這聲哭喊打碎了周瑩的絕望與厭世,給了她求生的勇氣。可小孩子終究不是惡狼的對手,正在母子二人危急的時刻,韓三春帶著吳家人趕到,射殺了那頭狼。

終於得救了,懷先對這段冒險經歷可是十分自豪,在哥哥們面前繪聲繪色的講起來。如今,他再也不肯離開周瑩了。這樣一個拿命對自己好的娘親,自己也要對她好。愛意是雙向流動的,周瑩經歷這次折磨,徹底喚回了心裡的生機。她也捨不得這個孩子,再也沒有說過要走的話,甚至對東院的生意也多了很多籌謀。

王世均和小江等人對周瑩的變化十分敏感,尤其是對沈家的防範之策,她頗有從前的雄風。吳夫人和春杏更是喜上眉梢,感歎這個孩子對周瑩的影響。只要能留住她,認一個熊孩子還是很值得的。

朝中李大人一党失勢,趙白石投入王爺麾下後很快被起複,任陝西巡撫、機器織布局總辦。而會辦一職也由同派系的杜明禮擔任,這個消息很快落到周瑩耳朵裡。她以為自己的大哥趙白石變節,與杜明禮同流合污。

性格仍舊不改直爽的周瑩很快上門質問趙白石,才知道他為了救自己犧牲節操,投入了王爺的陣營。當時情況危急,吳家拿出所有家產都投靠無門,沈星移也身處絕境。只有趙白石拿自己當作一顆棋子送給王爺,保住了周瑩。

得知真相的周瑩十分愧疚,覺得是自己連累了趙白石。但時局所限,趙白石知道自己只是重新選擇了一次陣營罷了。從前的澄清吏治,早就成了一句空話與不可能實現的瘋話。這次變節亦非他所願,他的心中也是飽受煎熬。

吳漪懷孕了,這是一個有喜有悲的消息。新生命的孕育是喜事,但她之前在雪地裡跪著,身子傷了氣血。如今懷孕,必須精心養著。二夫人心疼女兒,就把吳漪接回家。就算犯錯,這也是自己的至親骨肉。二老爺也不再固執,重新接納了她。

周瑩再次碰到吳漪,還是沒有理她。此前發生的所有事情,其實都已經雲淡風輕了。如今有了懷先在身邊,周瑩其實已經不想計較那麼多。漪妹妹難受著,她自己也不好受。可春杏記著這位小姐對自家主子做的事情,反而覺得要一輩子不理睬她才解恨。

吳漪回到家裡,看到床上放著嬰孩的衣物。聽二夫人說起,她才知道那蹩腳的針線活是周瑩的手筆。而且藥材行裡的當歸不夠優質,周瑩專門差人去採購了最好的來給她補身子。

過了幾日,周瑩正在教懷先看帳。突然,春杏慌忙說吳漪難產血崩了。等到周瑩火速趕來時,吳漪的一張臉已經慘白,沒有半分生氣。她撐著虛弱的氣息,向嫂子連聲道歉。

周瑩再也忍不住眼眶裡的淚,說大家還和以前一樣,不提從前。漸漸昏死的吳漪臨走還是念著自己的夫君,她的記憶仿佛還停留在趙白石來提親之前。周瑩只能強顏歡笑的哄她,趙大人很快就要來提親了。 

趙白石趕回來時,吳家府裡一片縞素,吳漪已經不在了。面對這個深愛自己的女人,他深覺自己給出去的太少太少。回想她生前最想要的是夫妻恩愛,本以為還能拿一輩子去給。可活著時候沒有珍惜,如今說什麼都遲了。

周瑩才發現自己真正忘不了的是漪妹妹的好,總以為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讓兩個人慢慢來。那些賭氣的時間,都拿來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多好啊!周瑩長歎,還是讓過去的都過去吧。

沈星移的墓前,靜靜放著一枝已經凋謝的紅梅。有一個衣衫半遮面的人牽馬走來,他面色陰沉,只停留了一下看看墓碑上的字,便轉身離開了。

 

65 - 重生的沈星移

 

涇陽城裡迎來了欽差大人,正是之前中舉的吳澤。他極力主張變法,甚至要推翻科舉八股。這次回家之前,吳澤在皇上面前謀得了四品官銜。二老爺雖然對兒子有所成就十分開心,但看他如此輕浮不由得擔心起來。

根據吳澤帶回來的消息,朝廷開始允許民間開工廠。古樸肅穆的六椽廳內,周瑩再次萌生興辦機器織布廠的想法,可吳家眾人都顧慮重重。她興致勃勃的解說了政策變化,又對王世均和小江提出的競爭問題和現金難題做了回答。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下,大家都紛紛同意開工廠的想法。

時隔多年,周瑩再次拜訪約瑟夫先生。教堂內,卸任神父的約瑟夫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國。他得知周瑩的來意後,就大方的將印有英國織布工廠的畫冊送給了她。在約瑟夫眼中,周瑩這樣的中國人擁有優秀的文明傳統,還會為世界做出更多貢獻。

看到那幅世界地圖,周瑩想起了吳聘。她向約瑟夫請求留下那幅畫,又和他談起了吳聘。丈夫早死始終是周瑩的一大遺憾,可約瑟夫告訴她,砒霜中毒絕不會口鼻流血。當年胡詠梅親口承認,是她在甑糕中下毒。周瑩意識到,如果症狀對不上的話,那麼吳聘之死另有真凶。

問過福來之後,周瑩才知道當年吳聘回家之前在與杜明禮吃飯。所有可能性都排除之後,只剩下一個推論:那就是這次應酬才是致命的,只不過被那毒茶和甑糕掩蓋了。她趕緊找到趙白石,說明白了自己的打算。君子報仇,十年不晚。如今要先顧好眼下的生活,復仇的事要慢慢來。

懷先和兩個哥哥翹課的事情被先生告到了家裡,年長的哥哥把責任都推到了他身上。四老爺氣鼓鼓的跑到東院,拿著棒子就要打懷先。而周瑩為了護著孩子,不惜得罪四叔。她相信孩子有自己的理由,也覺得懷先生性聰穎,自己說一通就能管用。

四老爺走了之後,周瑩再問才知道,懷先是為了去新式學堂聽課才翹課的。雖然私塾的先生有著大家公認的學識,可懷先對變法更感興趣,他不想聽這些之乎者也。第二天,周瑩被懷先拉去,聽正宜學堂的康先生講課。一路走入院中,周瑩瞬間發現這個康先生,正是死去許久的沈星移!

原來,他竟然沒有死!當年牢中死去的是其他重病囚犯,這一切都是沈四海用錢偷天換日,讓兒子去了日本留學。如今變法思潮勢不可當,加上老夫人的亡故,沈星移趁機回來開始宣講進步思想。周瑩只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在漂浮著,她緩步走到沈星移面前,仿佛過了好幾輩子那麼長。她慢慢伸手,撫上這滄桑的面龐,抱住他就像抱住久違的希望。

正在兩人相擁時,有人叫沈星移離開。他沒有猶豫,說了一句“一個時辰後河邊見”轉身就走。而周瑩趕緊跑回家,讓春杏去拿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來,她要好好打扮一番再去見沈星移。

小河邊,曲水流觴,鳥兒啾啾。盛裝打扮的周瑩被沈星移帶著,見了幾個彈琴唱曲的姑娘。她心裡又是著急又是吃醋,這才知道當年的事情。起起落落,紛紛擾擾,太多往事。可眼前這個人好像已經忘了從前的事情,反而讓周瑩放過自己。

看著這樣玩世不恭的沈星移,周瑩好像又看到了初見時的哪個招人厭的紈絝少爺。比起她愛的沈星移,眼前這個人真的太陌生了。周瑩從來不是能受得了如此譏諷的人,她當場掀翻了桌子,甩下氣話離開。大概,這對冤家只有永遠不見,才是最好。

可她沒看到自己走後,沈星移恢復了原來的嚴肅神情,厲聲趕走了那幾個煙花女子。難言的苦衷彌散在沈星移眼中,他一直呆呆的坐著。腦海裡都是周瑩滿含思念的情話,他久久不能平靜。夜晚來臨,沈星移終於走出這個地方,卻看到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周瑩就站在轉角處。

周瑩像個剛找到家的孩子一樣,撲上來抱住沈星移。她不顧自己曾引以為傲的尊嚴和骨氣,卑賤的求他收了自己。這些年滿心的後悔和痛苦,一直在折磨著她的內心。如果真的要用這種方式解脫的話,那她甘願接受其他女人的存在。可沈星移始終不為所動,徹底對她毫無感覺。

哭腔漸漸出來,周瑩不肯放棄,固執的哀求著重來一次的機會。但沈星移的目光閃了閃,還是決絕的推開了周瑩。發現大聲呵斥不管用,沈星移不惜用最為惡毒的言語,揭起她的傷疤。那都是周瑩人生最為隱秘深刻的苦楚,每個暗夜裡都在隱隱作痛。

被踩到傷疤的周瑩終於開始相信,沈星移是真的死了,就死在當年的亂局裡。如今活下來的這個男人,不過是一具與自己毫無關係的軀殼。那些言語太過錐心,周瑩還是沒忍住動手,給了沈星移一些巴掌和拳頭。她轉身離開,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,最後還是回到了沈星移的墳前,靜靜依偎上去。暗夜裡被遺留在原地的沈星移,眼角含淚跪在地上。

 

66 - 沈星移與趙白石聯手

 

失魂落魄的周瑩被沈星移一番話狠狠的傷了心,她一夜未歸,癡癡的靠在那方墓碑前。懷先和春杏著急的四處找她,終於還是在天光大亮時找到了。知道疼人的小孩子就像個小太陽一樣,溫柔的替周瑩暖手。一夜的呆坐,她的雙腿早已麻木,終究還是在春杏和懷先的攙扶下回去了。

沈星移改名換姓之後極力宣傳變法,這引起了杜明禮的不滿。為了給王爺交差,杜明禮知道自己應該動手管管這個地界,順便給趙白石施加壓力,讓他扼殺周瑩想要創建的涇陽布廠。很明顯,周瑩這樣的打算並不單純為了利益,而是為了復仇壓垮陝西機器織布局,從而讓杜明禮翻跟頭。

趙白石知道周瑩的打算,並不打算真的阻止她。他便提前通知周瑩,自己要在表面上以巡撫的名義嚴禁她開工廠。杜明禮親自找到沈四海,拿這些變法的事情來威嚇他。無論變法是否出自皇命,都違背了王爺的利益。沈四海別無辦法,只能聽從。

趙白石繼續查找變法的事情,他親自到了正宜學堂,卻看到了死去的沈星移!時隔許久,雖然兩人對各自投靠的陣營有所不滿,但他們一個想要實業救國,一個想要教育救國。共同目的很快消除了往日的隔閡,趙白石和沈星移坦誠交流了各自的思想,對彼此也少了許多嫌惡。

時至如今,為了保護周瑩,趙白石仍舊想和沈星移聯手除掉杜明禮。畢竟,在涇陽地界上,這兩人遲早會有一次惡戰。雖然為了變法事業,沈星移不得不把所有情意都埋在心裡。但他在內心深處始終不能對周瑩忘情,很快同意了趙白石的建議。即使這一生都不能在一起,保護著心上人的使命卻不能忘記。

勸阻周瑩的事情很快就落實到了紙面上,趙白石親自擬好了封廠的告示。吳澤對這種行為十分不滿,而這股怒意正是趙白石想看見的。他故意讓作為欽差大人的吳澤彈劾自己,甚至要把髒水引到背後指使的人身上。這個舉動的目的就是為了打壓杜明禮的威風,讓涇陽布廠的運行能更順利。

沈四海苦口婆心的勸兒子暫停這種不自量力的變法,畢竟王爺權勢滔天,動動手指就能讓沈家滅門。可沈星移並不買帳,他不覺得一味忍讓就能有作用。而且如今朝廷腐敗潰爛,他更希望天下人都能富足平等,不必遭受冤屈和苦難。沈四海已經鬢髮霜白,對於兒子的一意孤行無可奈何,只能揚言要斷絕父子關係。

吳澤一心想要迅速變法卻沒有更符合時局的打算,他的行為舉止無意間得罪了很多人。二老爺擔心兒子的舉止會惹禍上身,周瑩覺得這一切都在於朝廷的想法,還是聽聽趙白石的意見比較好。她特意趁夜上門拜訪,卻看到趙白石拿出了上諭,這仿佛給了涇陽布廠一個護身符。但當他說起沈星移時,周瑩還是岔過了話題。

又是一天放學時,沈星移攔住了懷先,把一個小包裹交給他,讓他悄悄帶給周瑩,並且不許說是自己給的。建廠的千頭萬緒,都需要周瑩用心理清楚。正在繁雜之際,這包裹裡的關於日本變法和建造工廠的筆記,對她來說正是如有神助。

吳澤急於求成,想要開辦新式學堂、裁撤許多冗員,但並沒有給出具體安置方案。而且他還要迅速的讓布廠在十天內開工,否則就要上書請旨打壓周瑩。如此不切實際、紙上談兵的行為,只能讓趙白石和周瑩感到莫名其妙,甚至還有些許反感。

但吳澤卻對這樣的變法速度十分堅信,他覺得只有大亂才能大治。對於趙白石的中肯建議,他充耳不聞,甚至要拿上書威脅好友。很快,趙白石就被罷免了。得知吳澤這麼胡鬧,二老爺實在看不下兒子的做法,就要拉他回家,沒想到卻差點被下人客氣的攆走了。

吳澤不肯反省,反而要拿告發周瑩做威脅,逼著父親早點讓布廠開工。對於兒子越來越大逆不道的做法,二老爺瞬間就被氣暈過去。

 

67 - 送走吳澤

 

二老爺年歲已高,如今一次生氣便帶出了大病。他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,已經說不出話來。生命在時間面前,實在不值一提。吳家所有人都圍在他的床前,只有四老爺知道哥哥想說什麼,趕緊把一旁的周瑩叫過來。周瑩知道老人家最後的苦心不過是兒女的健康幸福,她鄭重發誓要保護吳澤周全。聽完這句話,二老爺終於放心的咽氣了。

沈四海面對杜明禮的威脅,雲淡風輕的說自己已經和沈星移斷絕了關係,隨後又奉上了一筆銀票。但在暗地裡,沈四海一直在思考著退路,將自家的帳本都給了兒子。對於王爺和杜明禮這兩個無底洞,任何人都會有耗盡耐心的一天。

父親剛剛病亡,吳澤就要回京覆命。周瑩看他行色匆忙,耐心的勸他注意防範別有用心之人,還說欲速則不達。可吳澤覺得快刀斬亂麻才能奏效,甚至對太后之流都不屑一顧。他對所有的建議都充耳不聞,一心只想快速達成新政。但國家積弊已久,遠遠不是幾道上諭能改變的。

沈星移也在收拾著東西,就要離開涇陽了。他對吳澤的變法冷眼旁觀,覺得只靠奏摺是不管用的,想要到其他地方去教化孩童。而趙白石也看的出來,太后將權力抓的更緊了,恐怕上諭也不會長久。二人談話之間,沈星移把帳本交給了趙白石,希望能借此順利扳倒杜明禮。

從前在監獄裡周瑩的那番話,還回蕩在趙白石耳邊。他不忍心她的話就這麼落入塵埃,猶豫之後還是把這句“與君歡好,定死方休”轉告了沈星移。那字字鏗鏘的情意,落在沈星移的耳朵裡,瞬間便紅了他的眼。這十多年的心意,從未消散過。但他如今背負的不只是開啟民智的任務,還有死去奶奶的遺言和父親的囑託。

為了保護周瑩遠離危險,沈星移只能不再觸怒王爺,將她遠遠的推開。他收起行李,坐上船隨著江水離開。水波默默無語,相思也無斷絕。在碼頭上,站著一個纖弱身影。正是周瑩目送著沈星移的船隻走遠,看了那本筆記她便知曉了所有無奈與深情。

太后的懿旨傳下,宣傳變法的學堂被查封,涇陽布廠也被禁止。至此,新政已經被扼殺在繈褓之中。趙白石被重新啟用,而吳澤卻上了通緝的名單。也正是因為這樣,周瑩變得兩面不是人,從前辦布廠被指責沽名釣譽,如今繼續辦又成了要清理的餘孽。而趙白石卻想先查抄吳澤的寓所,尋找轉圜餘地。

周瑩仿佛想到什麼,果然在東院的柴房看到了躲藏的吳澤。如今新政失敗,他成了燙手山芋,哪裡都不安全。何況周瑩也知道,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,就讓韓三春趕緊送走吳澤。很快,高縣令就來到了東院,開啟地毯式搜查。

所有人都被強行集中到了院子裡,等待審查。周瑩鎮定的安撫懷先,站在婆婆旁邊看著事態變化。高縣令拿到了東院的月例支取名單,按照上面的名字逐一排查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所有人都審查完畢,沒有搜到吳澤。一直躲在柴房的吳澤,暫時避過了一劫。

可這不是長久之計,周瑩還是要想辦法送走他。如今,涇陽的大小關卡都被官府把守,想要蒙混過關不是那麼容易。高縣令無功而返,而杜明禮卻繼續給趙白石施壓,拿王爺的權威來說事。除此之外,杜明禮還派出人手監視周瑩。得知她路線有變,杜明禮便讓趙白石出馬搜查,甚至派出查坤跟隨。

東院旗下的店鋪每天有很多裝貨卸貨的事情,這方面人多眼雜。周瑩親自帶著一批藥材出門,要將這些東西裝船送出去。箱子上都是慶王府的封條,把守的官兵不敢招惹,只能放行。可趙白石出現了,懷疑這箱子裡有貓膩,非要拉著周瑩讓她把吳澤交出來。

窩藏朝廷欽犯,這是十分重大的罪責。但周瑩記著當初自己被沉塘時,吳澤相護的情意。她無論如何,都要實現自己對二老爺的承諾。趙白石不想徇私,堅定的讓士兵打開箱子,卻一無所獲。就在這時,有消息傳來說山坳口有一隊人闖過去了。趙白石對聲東擊西的招數十分生氣,拂袖而去。

可吳澤真正的藏身之處就在附近的馬車上,他打扮成了丫鬟的模樣,一直在周瑩視線範圍內。待官兵走後,周瑩叫出吳澤,給了他錢財坐船離開。對於此前杜明禮的監視行動,以及趙白石的行動計畫,周瑩都了然於心。送走吳澤並不容易,她只有這樣布下疑陣,才能達成目標。

被韓三春一行人擺了一道的趙白石,怒火中燒,立刻回到東院把周瑩帶走關到牢房裡。這當然只是表面功夫,實際上趙白石也在為涇陽布廠來回奔波。他已經找到可以證明吳澤和布廠沒有關係的證據,眼前被查封的現狀很快就能改變。

68 - 商戰周瑩碾壓沈四海

 

沈四海正在店裡忙著,杜明禮前來拜訪。原來是王爺的政績需要一百萬兩銀子維繫,彌補陝西機器織布局的慘澹。可最近日昌和頭寸緊張,沈四海捉襟見肘,出了這筆錢實在是勉為其難。而與沈家相反的是,吳家東院的生意在周瑩的經營下日漸紅火,最新的涇陽布廠甚至要超過了陝西機器織布局。

沈家的日昌和銀子虧損嚴重,只有發行貼票緩解。這種拆西牆補東牆的行為,全都落在了周瑩的眼裡,她知道這是自己出手的最佳時機。只要對方需要現銀,那麼便可趁此機會掐斷日昌和的全部現金流,甚至擠垮它。周瑩匿名將大筆銀子存入日昌和帳戶,本來為資金發愁的沈四海一下放鬆了警惕。他對這種殺雞取卵的做法越來越迷戀,顧不得往後的周轉。

有一個廣東商人帶著生絲生意找到了杜明禮,希望他能把五千包存貨都收下。杜明禮本還存著戒心,卻被這位商人的巨額返利打動了。他趕緊去催促沈四海掏錢買下生絲,毫不顧惜日昌和已經緊張的局面。貪心總是讓人迷糊,往往付出慘痛的代價。這個時候克勞迪的訂單恰好出現,本來還猶豫的沈四海只能拍桌同意。

可那位廣東商人本就是周瑩派出的,她就在等著魚兒咬鉤呢。仔細推算,在購買生絲之後,沈四海已經存銀不多,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兌換出貼票。周瑩知道是時候復仇了,她大步走進吳家祠堂,為吳蔚文和吳聘的牌位上香,鄭重的拜了幾下。和沈家多年的恩怨,如今終於要了結。

還沉浸在賺錢美夢中的杜明禮和沈四海,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。直到各地日昌和都有大筆銀子取出,電報送到沈四海手裡時,他才知道這事蹊蹺。如今,為了避免現金斷流,必須多處拖延、挪用與周轉。開錢莊的風險這時全部湧現出來,而沈四海心中還存僥倖。

周瑩命令手下在三地同時進行,將日昌和的存款全部取出,昔日繁榮的錢莊一下山窮水盡。而沈四海催促克勞迪提前付款,接到的回電卻是無法付款,甚至要減少訂貨量。這也是周瑩暗自操縱,她命令小伍結交電報局的發報員,為的就是在這一刻擊潰沈四海的希望。

本來可以到手的幾十萬兩銀子,一下落了空。沈四海心如刀割,可糟心的事情不止這一樁。日昌和的貼票暫緩兌換,市場上便立刻有人低價賣出,甚至傳出謠言。曾經的客商群情激憤,都在門外嚷著要個說法。曾經保證會為日昌和兜底的杜明禮,瞬間露出真面目。

面對沈四海的求救,杜明禮不肯幫忙周轉,反而要把之前王爺的存款全部取出。沈四海還想辯駁,卻被查坤武力攔下。縱橫商海多年,如今的錢莊卻徹底被王爺和杜明禮掏空,沈四海一頭白髮,心如死灰。他以為能夠庇護自己的大樹,如今卻狠狠的砸向了自己。

日昌和門前大多是失去理智的客商,他們的錢財如今就要打了水漂,實在不能不急。沈四海還尚存理智,他雖然對王爺心灰意冷,卻還不放棄希望。只要能向錢莊借到錢應急,就一定能渡過難關。沈四海知道,只要能多拖一天,就一定能轉變局面。

可答應拆借現銀的幾家錢莊商號的客戶裡,都有不少周瑩旗下的客商,事情比預想的更加複雜。沈四海夜不能寐,獨自走到院中派遣煩惱。沈夫人也不能安枕,她一襲單衣走向夫君,安慰他說只要一家人在一起,多少銀子都不重要。流淌的真情在此刻顯得分外溫暖,沈四海不由得開始思考這麼多年自己付出的,是否真的值得。

 

69 - 周瑩保護沈星移

 

沈四海還盼著幾位好友能夠及時幫忙度過難關,可這天一大早,東院的幾位掌櫃帳房都出動了。他們紛紛拜會這幾家錢莊,取現的取現,遊說的遊說。寶豐隆的秦掌櫃起初還堅定要救沈四海,可他看到東院的江先生不惜讓自家客商集體取現,不由得猶豫起來。如此多的人瘋狂取現,任是最富足的商號都要三思。

北京、上海的日昌和分號都已經山窮水盡,只能掛牌歇業。消息一出,擠兌風潮攜雷霆之勢暴擊沈家。混跡商海多年,沈四海自然知道自己已經完了,破產已經是必然的。他只敢躲在窗邊,看著樓下群情激奮的客商。許多人一輩子的血汗錢都在這裡,如今一下付諸東流,焉能不怒?

杜明禮腦子裡想的都是怎麼挽救危局,他太害怕王爺怪罪了。對於他來說,王爺是堪比死神一般的存在。杜明禮趕緊找到趙白石,希望他能使出招數逼迫沈四海兌現剩下的存款。而趙白石卻風輕雲淡,狀似隨意的說起王爺想要和周瑩合作的事情。

這些年,吳家的成績驕人,確實令王爺動心。就算此前進了監獄,商人看重的還是銀子。杜明禮聽到這個消息,臉上掛著慘澹的微笑,心裡卻倒吸一口冷氣。如果王爺與周瑩合作,那自己的日子還能好過麼?趙白石行動迅速,很快奉命查封了沈家商號。

周瑩知道沈四海是毀於自己的貪欲,聰明人不會仗著兩百萬兩本金,去做五百萬兩的生意。多年前,吳蔚文受冤去世,東院家破人亡。時間與際遇是有輪轉的,沈家如此下場,周瑩喜聞樂見。而得知消息的沈星移適時出現,懇求她放過自己的父親。

周瑩聞言,臉上譏諷的笑容怎麼都藏不住。她多年前苦苦哀求這個男人記起自己的感情,卻被狠狠拒絕。多年前的吳家更是對沈家秋毫無犯,卻慘遭橫禍。如今這個局面,周瑩的驕傲不容許自己妥協,她強硬拒絕沈星移的請求,甚至威脅要舉報他。

沈星移面色憔悴,早已料到周瑩的回應一定是這樣。可他為了求一個心安,必須這麼做。當他為沈四海辯駁的時候,腦海裡全是父親為了救自己不要命的場景。當他聽到周瑩要舉報自己,心裡又添一道傷痕。昔日心意相通的兩個人,如今怨氣滿滿。

但周瑩的內心,從未割捨過當年。她嘴上的逞強已成習慣,看到趙白石帶兵前來時,還是亂了方寸。官府捉拿興中會亂党,沈星移是頭等欽犯,只要落網便是危局。團團官兵圍來,周瑩展開雙臂保護沈星移,不惜與趙白石翻臉。

之前趙白石已經包庇周瑩私放吳澤,這次實在不能再寬容。韓三春和王世均帶人趕來,護在周瑩和沈星移面前,毫不退縮。如今三方僵持不下,少不了血拼一場。沈星移看著如此袒護自己的周瑩,心中大為震動,知道她還是在乎自己的。但情況危險,他更擔心周瑩的安危。

就在趙白石要動手時,官兵報來日昌和被燒的消息。沈家徹底犯了眾怒,涇陽街面上還因為這場火出現了騷亂。沈星移只是一個通緝犯,遠遠沒有街面的危局重要。趙白石權衡輕重,決定暫時放過沈星移,迅速帶兵離開。

周瑩趕緊讓人護送沈星移離開,自己卻坐倒在地上。這種對峙,太過消耗心神。她恢復神氣,趕緊跑到街面上看,發現很多人都被日昌和的掛牌事件牽連到了。此情此景,周瑩仿佛想到了什麼,轉而拜訪沈家。亭臺樓閣,重重廊回,沈家宅子還是從前的模樣。初入沈家時,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卻早已不見。

沈四海走到山窮水盡這一步,才發現沒錢其實並不可怕,最可怕的是自己為了賺錢,付出的所有並不值得。他看到周瑩走過來,還是不肯讓她看輕自己,冷傲的不肯多話。而周瑩卻說要拿出兩百萬兩銀子,幫沈家渡過難關。涇陽街頭受牽連的百姓太多,她的報復不應該波及這麼多人。

沈四海同意將當年陷害吳蔚文的真相寫下,也答應周瑩先補救百姓的損失。如此一來,日昌和就活過來了。四老爺並不理解這種做法,為何要對仇人如此仁慈?而周瑩知道自己在做什麼,她希望留給懷先的是幸福和快樂,而不是世襲的仇恨與怨憤。

逃過一劫的杜明禮瘋狂反撲,企圖用洋布降價的辦法擊垮吳家。他以為周瑩的現銀緊張,已經山窮水盡了。可周瑩卻毫無懼意,知道自己還有後援。

70 - 因果輪回

 

胡家已經敗亡多年,幽靜的房間內卻有一個人影在唱戲。正是杜明禮在胡詠梅生前的地方睹物思人,他當年是狠心決絕了她的求救,如今卻也是真正的在替她報仇。在杜明禮降價一半的誘惑面前,周瑩知道客商們難免會有小心思。她召集所有客商,宣佈只要大家挺過三個月不拿貨,在提前繳納一半定金的基礎上,就可以用比杜明禮更便宜的價格拿貨。

周瑩對如今陝西機器織布局的經營狀況了然於胸,她要的就是拖延時間,讓杜明禮自食惡果。果然,客商們念著誘惑的價格和優良的品質,紛紛提前訂購了涇陽布廠的貨品。

在杜明禮的誣陷下,王爺派密使文先生來到陝西,讓他責問趙白石辦事不力、有所懈怠。但趙白石不慌不忙,鎮定地交出沈家的帳本。這正是此前沈星移離開涇陽之前拿出來的關鍵證據,最近幾年杜明禮貪污的銀子款項頗多,所有記錄歷歷在目。趙白石還寫好詳細的呈文,細數其中內情。

自上次沈星移匆忙離開後,很久都沒有消息傳來。周瑩收到了來自香港的電報,這才略放下心來。知道他在哪個地方,還活著就好。變法和革命那些事情,周瑩不太關心 ,她關心的只有沈星移而已。

杜明禮以為拿錢出來救濟沈四海的周瑩已經山窮水盡,便試圖用降價的辦法耗著涇陽布廠。但他低估了對手,這種低級的競爭手法不僅未能損傷周瑩,反而讓自己陷入危局。如今,最多維持七天的陝西機器織布局成了杜明禮手中的一枚炸彈。他眼看就要虧損,整整二十五萬兩白銀。

雖然心虛糾結,但杜明禮毒蛇的本性再次爆發。他故伎重演,要求沈四海幫忙填補窟窿。這些年,每次遇到危機,他就是這樣打著王爺的旗號斂財。但人的耐心總是有限的,沈四海掙了一輩子血汗錢,每每被如此剝削都是痛徹心扉。上次的貼票風波,杜明禮和王爺落井下石,讓他終於能清醒的看清自己的處境。

以德報怨,何以報德?沈四海不是一個無限制的提款機,他有自己的尊嚴與選擇,對杜明禮厚顏無恥的求助嚴辭拒絕。而杜明禮已經沒有退路,他連買棉花的錢都拿不出,機器織布局必須停工。這五萬匹的庫存卻被一個新疆客商看上了,要低價一成買入。

為了有所進項,杜明禮只能忍痛止損。可他沒想到,這也是周瑩的計謀,為的就是吞下他的庫存然後加價賣出。這一來一去,周瑩還多賺了一萬兩銀子。趙白石聽著這個義妹的計策,知道她已經準備好與杜明禮決一死戰了,就告訴她這幾天胡家老宅的動靜。

瀕臨絕境的杜明禮果然又來到了胡詠梅的舊宅,正在灰心的念舊。周瑩看著這灰塵滿地的園子,緩緩移步進來。前塵往事就如昨日雲煙,她看得出杜明禮喜歡死去的胡詠梅,卻對他如今的處境毫無憐憫。殺死吳聘的兇手、翻覆吳家東院的幕後黑手,當的起任何殘酷刑罰。

周瑩已是不敗之地,她對杜明禮永遠都不能原諒。聽著這個昔日文質彬彬卻蛇蠍心腸的人罵自己賤女人,周瑩怒極反笑。她說出自己收購的真相,這許多話雖不尖酸卻夠狠辣,道破杜明禮一生的悲涼。自以為玩弄別人的人,事實上一直都是一個玩物。壞事做盡的人,自然會有報應。

杜明禮卻毫不甘心,走到今天這一步他是付出了太多心血,經歷了太多黑暗。就算再多不滿,也只能依附王爺。如今周瑩還要追究吳聘死亡的真凶,不惜奉上涇陽布廠。這無異於把他逼到最可怕的死角,在錢面前,王爺絕不會顧念往日情分。對杜明禮而言,空氣中都是將要落下的屠刀。

幾欲瘋狂的杜明禮向周瑩撲來,卻被韓三春攔下,絲毫不能近了她的身。如此情形,他必須要思考後路了。查坤將兩個人這幾年的積蓄都掩藏的很好,這三十多萬兩銀子足以活下去,卻無法換來自由。杜明禮打起了張長清的注意,想要投奔到他那兒。

可文先生已經來到涇陽,他不僅當晚就要帶走杜明禮,還要接管隆升和。警惕性頗高的查坤本已逃脫,但他放心不下兄弟,拼死救下了杜明禮。雖然文先生帶了侍衛,卻被查坤盡數屠盡。纏鬥之中,文先生受了重傷,杜明禮也失去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兄弟。

趙白石收到文先生求救,立刻到了隆升和查看情況。他看到杜明禮已經逃走,翻閱搜出的私人信函,若有所思。查坤手中的利劍吸引了趙白石,他仔細觀看現場其他屍體的傷口,立刻斷定查坤就是當年殺死沈月生的兇手!所有線索都串聯起來,真相已然大白。

十幾年前的舊案,終於解開所有謎題。沈四海聽完趙白石一席話,才知道當年自己所憤憤不平的軍需訂單實際上是一個死亡陷阱。而他引以為傲的兒子,就含冤死在了這個陰謀裡。更讓他悲痛欲絕的是,自己一直迷信的恩人,正是幕後黑手。沈四海回到祠堂,鄭重發誓要為月生報仇。

 

71 - 追溯當年冤案

 

憑著在隆升和搜出的書信,趙白石細細推斷,當年舊案的真相浮出水面。所有的一切都串聯起來之後,王爺才是那個真正要置吳家東院於死地的人。無論是杜明禮、沈四海還是查坤,都不過是這盤棋上的小卒罷了。看著查坤的武器,周瑩瞬間想到了什麼,立刻跑回東院。

在吳聘留下的所有東西中,有一張圖紙,正是當年他追查兇手所用的。周瑩問過福來當年的情況,很快明白吳聘在死亡那天誤打誤撞發現了真凶是查坤,這才慘遭毒手。如果,吳聘沒有多問那一句,便不會很快身亡了。周瑩的眼裡,都是唏噓與遺憾。

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,都源于王爺一人。雖然他位高權重,但周瑩想要復仇的心未減半分。她帶著祭品來看吳蔚文,走近發現沈四海跪在墳墓前。經過所有波折後,他也下定決心,為所受的屈辱反抗王爺。儘管無權無勢,命如螻蟻,但凡人自有凡人的堅持。沈四海暗中收集了所有關於王爺的帳目,以備來日之用。

放眼整個朝廷,只有身為王爺死敵的李大人才能解救杜明禮。趙白石早已推斷出這個線路發展,決定在這局勢上再添一把火。他寫好密折,建議太后立王爺的兒子為大阿哥。看似是正面的話語,但其真正的目的,卻是將王爺推上風口浪尖。只有這樣,才能讓他攀高跌重。太后對如今皇帝的廢立心思人人皆知,趙白石的密折正重王爺下懷。

自從李大人失勢之後,張長青也頗為潦倒,不甘寂寞的他決意效仿趙白石,轉投如日中天的王爺門下。為今之計,他只能拉下臉面請趙白石推薦。可往日的仇怨還未散盡,趙白石不能忘記當年機器織布局的恩怨,對這個建議面露譏笑。此前高風亮節的老師,如今是趨炎附勢的走狗,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諷刺呢?

張長清也是有備而來,他願意將前來投奔自己的杜明禮打包起來,作為投名狀獻給王爺。趙白石聽聞此言,答應幫忙說情。果然,王爺同意了接納張長清,只是要讓他作為眼線繼續呆在李大人身邊。終於有了投身處,張長清松了口氣,對當年的軍需案也多說了幾句。趙白石聽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,心中頗為唏噓。

在張長清的運作下,杜明禮成功落網。他本以為要去廣州迎來新生活,沒想到途中等著自己的竟是趙白石。深夜,看著五花大綁的杜明禮,趙白石的心裡冒出許多想法。只有借刀殺人,才能發揮死囚最大的效用,他親手割開杜明禮的繩子,為的就是向張長清復仇。

殺死出賣自己的張長清後,杜明禮隨即自盡。對這一切冷眼旁觀的趙白石,早已背棄了年少時的信仰。當年周瑩入獄,他的焦急與憤恨,成功把自己變成了最為世人不恥的人。或許,這就是成長的代價。杜明禮死亡,大仇得報。趙白石趕緊把消息帶給小妹,可對周瑩來說,這不是她想要的正義,根本開心不起來。作奸犯科的罪魁禍首還好好的身居高位,這樣的朝廷還有維護的必要麼?

趙白石對國家的忠心還在,也不想讓周瑩因為一時之憤怒惹禍上身。他已官至陝甘總督,不能不維護自己認為的正統與天道。而周瑩還是一如既往的自由,一如既往的敢愛敢恨,並不拘泥于禮法,開始萌生出新的想法。或許沈星移的做法是對的,這個國家該經歷一次換血了。

沈四海報仇心切,想要拿著證據找江大人幫忙彈劾王爺。可他不知道的是,這個看似正直的江大人早就是王爺旗下的人。很快,欽差大臣就查抄了沈家。往日吳家東院的慘案再次上演,沈四海與沈夫人先後離世。周瑩牽掛沈星移,卻久久不見消息傳來。他會在哪兒呢?什麼時候回來?

 

72 - 趙白石求婚

 

暮色之下,萬籟俱寂。一個喬裝打扮的身影出現在沈家宅子前,正是消失許久的沈星移。他得知父母皆已去世的消息,匆匆趕回家中。此地早已不復以往繁榮,門可羅雀,到處都是殘枝敗葉。穿過重重廊回之後,沈星移走近祠堂,對著爹、娘、大哥和奶奶的靈位鄭重發誓,一定要推翻清廷,為死去的親人報仇。

就在跪著的軟墊下面,沈星移發現了父親留下的帳目證據。那是沈四海被抓前,用僅存的最後意志留下的希望。從祠堂出來,沈星移看著這庭院深深,貴重的擺設早已被抄走,只剩下斷壁殘垣。他走回從前自己住著的不務齋,卻發現滿堂紅色。

這是男女大婚時才會有的紅色,象徵著最吉祥的意義。精心裝扮的周瑩身披紅色嫁衣出現,她一直在等他回來。沈星移剛看到這紅色時,便知道一定是周瑩在等著自己。世間除了她,不會再有其他人會如此大膽,如此與眾不同。

看著盛裝的周瑩,沈星移滿心震動。他眼看著這個女子臉上籠罩著幸福的紅暈,眼睛裡寫滿了期盼和相似。相識多年,相知相愛的兩個人此刻終於心意相通。周瑩不顧殺頭的風險也要與沈星移在一起,兩個人終於破除了所有阻礙,決定結為夫妻。

很快,為了革命的成功,沈星移又要離開了。他臨走前將開辦女子學堂的心願鄭重託付給周瑩,又把帳目證據寄託給趙白石。對於這兩人,沈星移都是寄予最誠摯的欣賞與關懷,信任他們會完成自己的託付。

在給趙白石的信中,沈星移還勸他能夠向周瑩表白,最好能夠守在她身邊相伴到老。趙白石看了信件之後,滿心唏噓卻不可言說。周瑩決定不顧吳家處境,最後任性一次,將女子學堂好好操辦起來。畢竟革命的戰場凶多吉少,沈星移很有可能再也不會出現了。

女子學堂的設施很快建好,教書先生也聘請好了。但是,涇陽地界上並沒有人來報名。周瑩趕緊去現場看情況,儘管不限年齡、地域、婚史,還是沒有女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韙。雖然有小女孩願意學習,可是很快被母親拉走。

千紅聽到女子學堂招生,就挺著大肚子來報名。她雖然出身風月場所,卻是從來不放過這種提升自己的機會。周瑩覺得要另闢蹊徑,讓大家都知道女孩子讀書學習的好處。她靈機一動,吩咐二虎和小伍去張貼一張特殊的招聘告示。

這張告示上只招女掌櫃,還貼出了一萬兩銀子的年薪。被金錢打動的人們,紛紛為自家女眷報名。但這招也只吸引了十二個女孩子,周瑩深知人數不夠,決定再從吳家的掌櫃和客商中查找適齡女孩。

有一個掌櫃生計困難,家中需要女孩承擔家務。周瑩特意給了月例貼補,爭取到了這個女孩的讀書機會。在客商那邊,她也巧用辦法,爭取到了童老闆家的女兒來報名。

趙白石猶豫許久,反復看著那塊本已鎖起來的紅布,想到沈星移的信件,還是上門向吳家長輩四老爺提親了。他對周瑩的感情,時間越久越是積澱的深厚。雖然不能當面對周瑩親自訴說情意,但趙白石還是願意盡自己最大的誠意。

最為迂腐守舊的四老爺看到趙白石來提親,不僅沒有反對,反而極力贊成,還親筆簽了休書來破除周瑩從前發下的誓言。這些年,這個侄媳婦的孤獨與辛苦他都看在眼裡。如今如果再讓她錯過一個好人,顯得吳家人也太不厚道。

可周瑩卻懵了,她本以為這是個誤會或者玩笑,沒想到四叔居然那麼認真起來。一直都恪守禮法的人,一直當作大哥來對待的人,突然說要娶自己,換到任何女人身上,都是一時難以接受。周瑩來到衙門門口蹲著,心裡是千頭萬緒,剪不斷理還亂。

趙白石發現周瑩蹲在角落裡,溫柔的走過來問她為什麼不進去。但滿心忐忑的周瑩無法相信,也不太願意直面這件事,只是低著頭面色訕訕。趙白石終於把積壓在心裡多年的心意都理順說出來了,從打她板子到土匪窩救她,再從織布局危機到現在,他已是愛著周瑩入骨。

對於周瑩來說,與趙白石發生什麼感情糾葛是從來沒想到的事情。她從未想過這個清高自傲、最食古不化的人,居然會對自己有意。為今之計,只能一拖再拖。

 

73 - 太后皇上駕臨東院

 

女子學堂順利開辦,趙白石參加了開學典禮,趁機問起周瑩對自己提親的看法。在他心裡,實際上覺得這件事是十拿九穩的。因為無論官位還是出身,自己都毫不遜色,加上這一往情深,足夠與周瑩相配了。但心如亂麻的周瑩只能一拖再拖,暫時無法給出答覆。

千紅知道自己的妹妹會舉棋不定,就來提醒她真正的自由,不僅是想嫁就嫁,而且是不想嫁就不嫁。對於趙白石這麼久以來的付出和好意,周瑩本就懷著感激之心。加上如今的誠摯提親,她內心裡已經快要妥協。是千紅的一番話,讓她明白欣賞和感動不能轉變成愛意。如果要嫁,周瑩的心已經選擇了沈星移,不會改變。

想法確定後,周瑩乾脆簡潔的拒絕了趙白石。是啊,她不愁吃穿,也沒有所謂親人的逼迫,如果這個時候都不能自由選擇,那也太不像自己的風格了。心是不會說謊的,周瑩選擇遵從自己的心意,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抉擇與生活。多少風風雨雨,她最後從生活中學到的也不過是這麼簡樸無華的道理。

趙白石心中酸澀,除了遺憾還有疑惑。他覺得自己並不輸給沈星移,甚至更加敦厚,理所應當是周瑩的良配。到底是為什麼,讓襄王有意,神女無夢?這疑惑沒有持續多久,很快就解開了。周瑩在開學典禮上大方爽朗的一席話,就是最好的答案。

她說讀書學習能增長見識與本事,對於男女和國家都是一個道理。除卻所有的浮華虛無不談,只有強大才能自主選擇喜歡的方向和愛人。而活到如今,周瑩只想遵從自己的意願。趙白石懂了這種堅持,沒有再多說什麼,還是以兄妹的身份守候著她。

庚子國難後,慈禧太后與皇帝逃出京城,倉皇到了陝西。這天,所有富商都被聚集起來,在巡撫衙門等候。周瑩足足等了兩個時辰,心中已是不耐。巡撫端大人終於出現,卻是開口要錢來報效太后皇上。周瑩平素賑濟災民不惜餘力,如今卻不願意出這份冤枉錢。無論出多少,都不過是官員臉面上好看罷了。拿大家的錢,還要端著架子,最後為自己邀功,周瑩著實不齒這種行徑。

慈禧太后在西安呆著覺得煩悶,端大人記恨周瑩,趁機奏請她移駕去涇陽吳家。這是十分險惡的招數,巡撫衙門本就供應不起聖駕的用度,如今剛好把燙手山芋轉到別處。趙白石知道周瑩這下暗地裡挨了軟刀子,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。畢竟接駕與負責安全都不是小事,稍有差錯就會腦袋不保。

而周瑩卻不在乎,心裡覺得不過是婆婆和兄弟來一次而已。她還不懂期間的利害,即使懂了也不想給自己太大壓力。趙白石在東院的各個角落都轉了一圈,嚴肅指點休整,甚至要把曾經代表著沈星移的那棵樹砍掉。周瑩看著這麼大刀闊斧的整改,卻又挑不出理由,心裡是無奈又心酸。她還要耐心學著磕頭和回話的禮儀,遵守這也不可那也不可的規矩。

趙白石的一番苦心,全是為了東院能平安度日。太后皇帝來了吳家,所有丫鬟下人們都十分開心。收到召見的旨意,周瑩懷著好奇心走進六椽廳。她恭謹的跪下,牢記著回話的規矩,也不敢抬頭窺視。太后見慣了這種謹言慎行的臣子,本也覺得無趣。

可皇帝知道這個女子是寡婦當家,多問了一句。太后的興趣瞬間被勾起來,便問周瑩撐起吳家靠的是什麼,得到了“變”這個答案。當她問起做生意的訣竅是什麼,又得到了“放權”二字的回應。這話擲地有聲,又頗為實用,是周瑩心中的大實話。

周瑩將自己曾經開辦布廠、發放股權這些作法都詳細解說,話裡話外都透著誠摯不做作的味道。她說的興起,卻不知道這正戳中了太后和皇上的隱痛。這幾年來,太后不肯放權又阻撓變法,皇帝卻只能忍著維持表面的和平。母子情分,國家危局,太后焉能不煩?

可周瑩還未反應過來,尤其她隨後說出變法時的名言“民為邦本”,更是讓太后的臉色十分難堪。氣氛一度凝重起來,周瑩才暗道不好,自己說錯話了。所幸沒有惹怒太后,她還是順利退出六椽廳。等在外面的趙白石早已心急如焚,他最害怕的就是周瑩亂說話。如今,她平安出來,卻不知道上意到底如何。

 

74 - 那年花開月正圓大結局:為保吳家沈星移罹難

 

從六椽廳出來後,周瑩和趙白石內心正忐忑著。畢竟太后已經黑臉了,聖意如何誰也不知道。沒想到,崔公公卻出來說太后要給周瑩誥封和賞賜。趙白石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,總算過了這關。他又被叫到廳內,太后說起了王爺的事情。

這次庚子國難,王爺乃是禍首。可礙於沒有處置懿親的先例,太后無法絕情下手。趙白石把早已準備好的關鍵罪證拿出呈上,太后終於下定決心,除掉王爺。這對於吳家和沈家來說,都是莫大的好消息。對那些含冤死去的人,終於有了個交代。

周瑩正要松一口氣的時候,趙白石卻說自己發現了沈星移的行蹤。消失許久再次出現,此事非同小可。趙白石推測沈星移的反常,是為刺殺太后皇上而來。他特意叮囑周瑩不要感情用事,一定要以大局為重。如果沈星移的行蹤暴露,吳家上下都會被牽連。到時候,就算陝甘總督想庇護,也不可能在天威面前徇私。

為了牽制周瑩,趙白石甚至帶走了懷先。這個舉動是什麼意味,做娘的不會不清楚。周瑩心裡卻是千頭萬緒,她走到沈家舊宅,荒涼的房間裡,從前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。那個紈絝少爺的倔強,那個堅毅男人的成長,無不是與她相關。沈星移啊沈星移,真的會在今晚出現麼?

太后和皇帝第二天就要起駕離開,這對於想要推翻朝廷的人來說是最好的下手機會。這個晚上,對周瑩和趙白石來說,註定難眠。一個在憂慮佈防的事情,一個在思念愛人是否會出現。吳澤扮成菜農混進了吳家,沈星移也趁著夜裡守衛鬆懈開始活動。

周瑩無論如何都睡不著,盯著那門窗看。她想等的人,會不會來呢?黑影走動,是沈星移平靜的開門進來了。他比往日瘦削了不少,也蓄起鬍鬚,更加有股滄桑的味道。周瑩一直在等他,等這個人和他的擁抱。沈星移壓抑不住心中的感情,大步走過來抱住周瑩。而周瑩也給出了最熱烈的回應,一副兩情繾綣的畫面鋪開了。

沈星移已經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,想著刺殺不成便要以身殉國。東院是最好的刺殺地點,但也是周瑩的畢生心血所在。為了不連累吳家東院,沈星移一刀刺傷周瑩。他的眉宇間滿是愛憐與無奈,冰冷的面龐在下一秒吻上了她的唇。一吻纏綿,滿含柔情與絕望。周瑩不想沈星移如此輕易赴死,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勸阻得了他。

沈星移心意已決,他將受傷的周瑩綁縛,這樣以假亂真才能摘清所有東院的責任。趙白石心細如發,發覺一向愛護孩子的周瑩,竟然沒有問起自己懷先的情況。他就靜靜的等在門外,把沈星移堵在了門口。帶著火槍的沈星移將趙白石逼入房中,周瑩對這兩難情境束手無策。

趙白石一心要為國盡忠,保護太后和皇上;而沈星移一心要推翻清廷,非實施刺殺不可。兩人各有各的立場和原則,而被綁在凳子上的周瑩則苦苦哀求他們放過對方。為了沈星移能活命,她不惜下跪向趙白石求情。平生未曾求人的周瑩這次開口,趙白石沒法不答應,只要想辦法支開侍衛,放走沈星移。

吳澤蒙上黑面巾想要刺殺太后,卻暴露行蹤。他四處逃竄,誤打誤撞跑入了周瑩所在的別院。聽到消息出來查看的趙白石,很快認出了吳澤的真實身份。吳家的人被發現在吳家搞刺殺,這是多麼大的罪名!如果落網,太后這次駕臨吳家也會被認為是陰謀的一環,不僅牽連周瑩,還會害死更多人。

趙白石強作鎮定,暫且喝止侍衛,自己到周瑩房裡處理沈星移和吳澤的事情。門外是團團官兵,兩個燙手山芋在門內,趙白石氣上心頭,臉被憋的通紅。吳澤還在執迷不悟,而周瑩則快被眼前的困境逼的失去理智。四人僵持不下,沈星移決定自己出去,頂替吳澤的罪名。畢竟,他本來就是要行刺的。

在周瑩萬般不舍的淚眼中,沈星移毅然決然戴上黑面巾走出去。他極力搏殺,最後還是寡不敵眾,死在了官兵手下。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眼,沈星移望向了別院的那個屋子。那是他所愛之人的住所,那是他希望自己魂魄能夠記住的地方。

打鬥的聲音漸漸平息,周瑩知道自己的愛人已經被處決了。一生坎坷,一生糾纏,這段愛戀就這麼畫上句號。結局太匆匆,她還沒有做好準備,卻不得不面對。

太后皇上離開東院,吳家終於平安。保住性命的吳澤,也坐船離去。幾年以後,懷先已經長大,周瑩與趙白石送他上船去留學。此次告別,周瑩滿心唏噓。她的一生,總是在不斷告別。但她也期待懷先留學歸來的一天,更期待一個新中國的到來。

周瑩的一生傳奇而又坎坷,她仁義為本,堅守誠信,知人善用,將吳家東院“式易堂”打造成為龐大的商業帝國,周瑩一生捐資助學,建寺築路,盡行善事。1908年,周瑩卒,年僅四十,被封“一品誥命夫人”。時至今日,周瑩所創造的商業奇跡和她兼濟蒼生的胸懷,仍然廣為流傳,其所代表的秦商勇於創新、堅守誠信的精神依然意義非凡。

(全劇終)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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